洗凝脂 第49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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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诸位卿家不妨谈一谈,朕应当如何安置节度使的这位突如其来的遗孤。”
  居然真是节度使遗孤!绪廷光与中书门下诸位同僚对望着,均感到不可思议。
  平善生前作为陇右节度使,拥有陇右说一不二的声望,就连陛下,也是依托节度使义子的身份,在平善辞世前几年卧病在床时,总揽了陇右军务,可以说倘或平善不死,今日坐在殿内的新君一定是他。
  传闻他子女尽皆夭亡,但凡曾留下一子半女,也不至于当初将陇右传给外姓之人,没想到时至今日,又冒出什么节度使之女来!
  焉能说,这里头没有陇右集团里那些不服陛下的旧部的推动,妄图借此分化陇右军对陛下的绝对服膺。
  他们自然也知道,倘或今日,节度使平善留下的遗孤并非女儿而是儿子,只怕会死于非命,一个女儿,反倒容易消除陛下的戒心,争取到存活的机会,再徐徐图之。
  绪廷光如此深想,当即捏一把汗,他是前楚遗臣,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,都有不讨巧的地方。
  偏他是百官之首,他不能不作答,陛下所要问的,也正是他。
  绪廷光按下颤动的襟袖,到底是站了出来,咬牙叉手行礼,朗朗掷声:“陛下!臣以为,节度使遗孤何妨留之一用,取之善任。陛下昔年为节度使义子,如今认节度使为岳父,岂非亲上加亲,更是一桩佳话。内,可偿报香火情,外,可安固社稷,此两全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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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作者有话说:死装哥:朕对岳父另有人选[狗头叼玫瑰]
  第45章
  殿内一时岑寂得近乎落针可闻, 同平章事闻绪相此言,心底骇然, 莫敢苟同,想着陛下坐稳了皇位之后,是必然不容陇右旧部功高震主的,这时候抬举平氏,更将教陇右那班勋贵闹得沸反盈天。
  佳话固然是有了,但若这段佳话成了威胁天子的利剑,难道会被天子所容么?
  “绪相以为, 朕当取而用之?”
  绪廷光叉手将身姿垂得更低。
  同僚所思所想他何尝不明,但倘若他不这样说, 而是极力反对陛下与平氏结亲,落在君王耳中, 岂不有挑唆今上与陇右亲信之嫌?他身为前楚旧臣, 身份就摆在这儿, 令天子猜忌疑心,实在轻而易举,但凡不留神说错一个字,都有可能招致灾祸。
  他不敢行差踏错, 只能顺着那些西北来的勋贵, 更顺着陛下道:“老臣愚拙, 见识也就到此了。在老臣看来, 陛下乾纲独断,心怀丘壑,胸吞万流,对平氏取而用之或是弃而舍之,相信陛下心中自有决断。”
  萧洛陵也算是知晓, 他家的四娘那些吹嘘拍马的本事都是随了谁了,就这么一句简单的“你自己拿主意吧”,都能说得百折千回、奉承至极。
  萧洛陵漫不经心道:“可朕,对那平氏实在无心,该当如何?”
  绪廷光的眼珠骨碌一转,揆度上意,得出一个结论,那就是从古至今,为了社稷而卖身的皇帝不知凡几,其中也不乏颇享赞誉的明君。今上对那平氏有意无意又有什么关系,这只是结亲而已,给予一个名分就够了,连“忍耐”二字都谈不上。
  他对夫人亦是一片赤忱,但当初为了求子,对四娘的母亲冷氏,那也是该纳就纳,该睡就睡,丝毫都不耽误。一个雄才大略的男人若是在这点末节小事上计较,就未免显得格局不够大了。
  绪廷光恭声说道:“臣以为,陛下无心也无妨,对平氏也只需利用炮制一番即可,予正位中宫之名便是,将来陛下广纳后宫、开枝散叶,待掖庭充裕,平氏自然而然也只得皇后之衔,而无皇后之实了。”
  萧洛陵思量片息,问身后一干两朝元老、肱股旧臣:“你们也同绪相一个意思?”
  他们附庸唱和,不敢违逆绪相,说绪相的不是,于是便施展开来他们为官三十年练得最纯熟的糊弄学说,将一番模棱两可的话说得颠而倒之,愣是教萧洛陵与绪廷光都没听出个头绪。
  绪廷光摁下眼底的茫然,拿眼偷觑新君,新君在那片浩浩的琉璃灯火底下负手而立,英挺冷峻的眉眼落在灯下的阴翳里,半明半暗,薄唇轻敛,神色间未知喜怒,但有威煞。
  “诸位,”天子一锤定音,太极殿重新陷入死寂,敷衍搪塞的中枢要员终于停止了他们对天子精谙的糊弄理学,被那股沉音所慑服,不敢再发出半点儿声息,殿中唯有陛下的凉笑响彻回缭,“朕以为召集诸位,能议出一个对策,未曾想各位对朕的婚事倒是乐见其成啊,平氏若为中宫之主,尔等便不惧陇右集团进一步鲸吞尔等立足之地?”
  平家出了皇后,那些曾经追随陛下打天下的陇右旧部,只会更加得志猖狂,甚至有可能借了平善遗孤之名,进一步威胁帝位。
  殿内诸臣梗了声息,不敢发声,绪廷光亦是惊骇,原来他揣摩错了圣意,今上的意思并不是要利用平氏,先将有所涣散的陇右军拉拢而来,而是真的忌惮那些曾经的生死弟兄,要来个飞鸟尽、良弓藏?
  噤若寒蝉的臣工不敢有语,只听上首声音徐徐传来:“诸位退下吧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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