酷暑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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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沉默。

  “常尚宫,”他微微一笑,“本君正在问你的话。”

  常禄儿不得不屈膝跪地:“请皇夫降罪。”

  一旁的冯月婵紧抓着冯寿瑜的手,试图将她往身后拖拽。三娘毕竟年纪小,闻见周遭浓浓的药味、听到殿内御奉们喁喁切切的低语和宫娥们来回急促的脚步,生生吓哭在了当场:“阿、阿娘什么时候能醒?吃过药就会好的是不是?”

  此言大不吉。薛廷回身将她抱了起来,轻轻拍抚着脊背:“陛下真龙天女,自有神佛护佑,吃过药当然就会好的。”

  天色已晚,连接太极宫与东宫的宫门早就层层下钥,消息能递过去,人却绝对进不来。为了弥补母亲患病时女儿竟不在身边的重大过失,翌日一早、天还没亮皇太女就素服淡妆跪候在道训门外,以示痛悔和急于为母皇尝药的诚心。

  “大胆、大胆——”安神汤效力有限,甘露殿中冯令仪惊叫着醒来时天空仍是一团稠质的混沌,烛火如一个个刺目的小洞,扎破那一点鱼肚般柔软的白。

  常尚宫与邱尚仪连忙令人进来伺候洗漱,冯令仪这才彻底清醒:“什么时辰了?”

  “回陛下,还没到卯时。”

  “且不必忙,”女皇依然面色苍白,手背、脖颈青筋毕露,显得格外狰狞老态。她歪靠在床头坐了一会儿,慢慢吐尽口中香茶:“他人呢?”

  邱尚仪答应如流:“一直在偏殿,陛下要见他吗?”

  冯令仪掩唇咳嗽了两声:“叫他来。”

  很快一位银面僧衣的年轻男子弓腰踏进殿内:“陛下……”

  短短一息功夫,她又浑浑噩噩的阖上了眼睛,尽管这声陛下已极尽轻柔,仍像是落在静室的一根针、打乱水面的一滴雨,惹得她睫毛微动,眉头亦蹙了起来。僧人立刻将头埋低,前额几乎触到地面。

  “薛郎……”自始至终冯令仪没有看他一眼,不必看也知道,银质的面具冰冷苍白,与记忆中淡远如竹的面孔截然不同。薛夙不由簌簌发起抖来,从前女皇偶尔也唤他薛郎,但只在床笫之间,且从未这样如忆如诉、如怨如叹。殿中烟气袅袅,只怕她自己都分辨不出这声呼唤到底是在喊谁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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